对于他,西敏古寺不只是这些。坐在南翼大壁画前的古木排椅上,两侧是历代诗人的雕像,凌空是百尺拱柱高举的屋顶,远眺北翼,历代将相成排的白石立像尽处是所罗门的走廊,其上是直径二十英尺(1)的蔷薇圆窗,七彩斑斓的蔷薇花瓣上,十一使徒的绘像,染花了上界的天光——这么坐着,仰望着,恍恍惚惚,神游于天人之际。西敏寺就是一部立体的英国历史,就是一部——尤其是对于他——石砌的英国文学史。
不敢高声语,恐惊天上人。诗人之隅,他是屏息敛气,放轻了脚步走进来的。忽然他已经立在诗魂蠢动的中间,四周,一尊尊的石像,顶上,一方方的浮雕,脚下,一块接一块的纪念碑平嵌于地板,令人落脚都难。天使步踌躇,妄人踹莫顾,他低吟起颇普的名句来。似曾相识的那许多石像,逼近去端详,退后来打量,或正面瞻仰,或旁行侧望,或碑文喃喃以沉吟,或警句津津而冥想,诗人虽一角,竟低回了两个小时。终于在褐色的老木椅上坐下来,背着哥德史密斯的侧面浮雕,仰望着崇高的空间怔怔出神。六世纪的英诗,巡礼两小时。那么多的形象,联想,感想,疲了眼睛,酸了肩颈,让心灵慢慢去调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