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濒死之人。”他一抽马鞭,马儿发足狂奔,嘚嘚声如鼓点,激荡心魄。我又向外面往去,群山顷刻间被抛得老远,像飞速移动的布景般——这匹马的脚力如风行水上,当真可怕。
我猛然想到,它不是我雇的那匹马。一个普通的马夫断然不会有神驹,这就意味着欧阳公子买下的,只是这辆破旧的马车?
那个马夫,赚了。我在马车里困惑地想,文人常说的那句“白马非马”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?同样是白色的马,但不是我所见到的那一匹?我瞎想一通,把自己弄得很难过。他花费不菲,买了一辆马车,就是为了让我避开风吹日晒,能乘坐得舒服点——我总不能认为是他对我有情意,那就是,我是真的活不了几天了吧……
哪怕是恶贯满盈的囚犯,在被斩首之前,官府也会发发善心,赏他吃顿可口的饭菜,谓之为上路饭。一路上,马车颠簸,我昏昏沉沉,无心欣赏风景,只觉身体很痛,活得像个食不甘味的死囚,他让我下车吃饭喝水出恭,我一语不发地照办。我也不知他想带我去哪里,但何必问呢,终归不过地府黄泉。
我坐在山坡上啃干粮,欧阳公子放飞了那只雄鹰,它的脚上绑了一张纸条儿,有双极通人性的黑溜溜的眼睛,他拍拍它的背,它就扑棱着翅膀飞远了。他双手枕在后脑勺上,眯起眼注视着天空:“前方二十里处会有客栈,晚上我们一起过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