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们一共是十三个了!”玛蒂法说着,脸色都变了[195]。
“不是十三,是十四。”佛洛朗蒂纳闯进来说,“我要求监视加陶大爷。”
罗斯多道:“再说,勃龙台还带着格劳特·维浓呢。”
勃龙台端起一个墨水缸说:“我是带他来喝酒的。”又对拿当和凡尔奴道,“今晚有五十六瓶酒,咱们非卖力不可。别忘了鼓动杜·勃吕埃,他专写轻松的喜剧,嘴皮刻薄,一定要他来些俏皮话。”
吕西安极想在这些出众的人物面前显显本领,伏在佛洛丽纳小客室内一张圆桌上,凑着玛蒂法点的几支粉红蜡烛,写出他的第一篇稿子。
全景剧场
三幕杂剧《法官受窘记》第一次上演——佛洛丽纳小姐和高拉莉小姐初次登台——蒲费。
台上的人进来,出去,七嘴八舌,来来往往,东寻西找,一无所得,乱哄哄闹成一片。法官不见了女儿,找到了小帽子;小帽子戴在法官头上不合适,大概是贼的。贼在哪儿?大家进来,出去,七嘴八舌,来来往往,上天下地的找。临了法官找到一个男人,却没有女儿;找到了女儿,却没有男人。法官满意了,观众不满意。台上静下来,法官打算盘问男人,坐在法官的大靠椅上,整理他法官的衣袖。世界上只有西班牙法官才有那种大袖子,脖子里裹着羊肠领。在巴黎的舞台上,光是羊肠领就代表半个西班牙法官。踅着小步,害肺气肿的老法官,原来是青年演员蒲费,卜蒂埃的继承人,扮老人惟妙惟肖,连最老的老头儿看了也笑痛肚子。光秃的脑袋,发抖的声音,奚隆德[196]式的身体,瘦小的大腿:扮一百个老人也绰乎有余。这青年演员老得厉害,老得可怕,大家唯恐他的老态像瘟疫一般传染。他演的法官可真妙!笑容慌张得可爱!做的糊涂事儿重要无比!庄严的态度愚蠢透顶!迟疑得真有道理!这家伙知道很清楚,天下事都可真可假。他有资格在立宪政体之下做一个大臣!法官问一句,陌生人反问一句;蒲费的审问变了回答,法官的问话说明了剧情。这一幕滑稽突梯,大有莫里哀风味,满场的观众都乐开了。剧中人好像意见一致了;我可没法告诉你们哪些事分明,哪些事糊涂。法官的女儿站在面前,是个地道的安达卢齐女子,西班牙女子,长着西班牙眼睛,西班牙皮色,西班牙腰身,走路是西班牙式,从头到脚都是西班牙味儿:吊袜带上拴着短刀,心中充满爱情,胸口的缎带上挂着十字架。一幕完了,有人问我戏怎么样,我回答说:——我只看见绿头绿跟的红袜子,脚只有这么一点儿,套着漆皮鞋,美丽的大腿在安达卢齐找不出第二双!啊!这个法官的小姐叫你看了馋涎欲滴,恨不得跳上台去把你穷小子的茅屋和热乎乎的心献给她,或者送她三万法郎进款,写文章歌颂。这安达卢齐姑娘是巴黎最漂亮的女演员,芳名高拉莉,能做伯爵夫人,也能做风骚的女工。到底扮哪个角色更好,我也说不上。反正她演什么像什么,天生的全才,对一个大街上的女演员,还有什么更好的话可赞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