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道:“卓帅当初归京下狱,你对她有所照拂,是因心怀欠愧,对吗?卓帅还当你是不避她罪囚之嫌而特意善待她,事后曾对你极为感念。如今想来,只剩可笑。你可知在卓帅下狱后,云麟军上下对朝廷有多震恨,倘非卓帅在归京前曾下严令,命麾下诸将守好十六州,不可有所妄动,云麟军早已哗变了,根本等不到卓帅被晋军掳劫,几番周折后重回军前!卓帅下狱一事连累颇多,卓府上下的人命,戎、豫二州守军的性命,这些死去的人在你眼中,都不值我的命重吗?惟巽,我宁可当初是我死。如今我虽活着,但我又有何颜面再见卓帅,再见诸袍泽!”
江豫燃的声音到最后沙哑吃力,他眼底的一片通红终于化作滚烫的热泪,被他自己的话逼出了眼角。
李惟巽紧紧咬住嘴唇,伸手去抚他满是泪痕的脸,却被他一下子避开了。
她怔怔地望着他:“豫燃,你恨我……”
一捧醲稠的苦意在江豫燃的心腔内剧烈地爆开,汹涌地侵入他的血髓与骨骼。
江豫燃极力压抑着这至苦至涩的滋味,退后一步,不再看她。他的声音极低极哑:“惟巽,我恨我自己。我恨我当初无能,不能保你无忧无虞。我恨我如今大志得酬,而你早已非你。我恨我虽知你做了什么,却仍旧无法对你生恨。惟巽,我恨我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