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妃一路上盘算好的那些劝言,被天子这话一堵,全都憋在了胸口。
她看见晋王连连摇头——说什么都没用了,裴郑逆案的真相天子显然已经一清二楚,可什么都不能做。
然而贵妃长吸一口气后,还是跽坐在天子身边,握住了这个可悲又懦弱的男人,醉酒后越发不能摁捺颤栗的指掌:“即便当年圣人对裴郑逆案心存疑惑,更加偏向于两族无辜,但也绝没想到有人竟敢胆大包天陷构忠良,更加不曾洞悉太后祸心,只是因为形势所逼,又不够坚定,无奈之下才错断,妾身相信,圣人并非从一开始就选择庇纵奸侫。”
贺衍的颤栗似乎一滞,过了许久才抬起苍白泪湿的面孔,可目光依然涣散,像极濒死之人。
“阿姐相信又有何用,渥丹再也不会信任我,更加不会原谅我,我如今知道真相,但却无能为力,有朝一日九泉之下,她不会见我,我也无颜见她了,到这地步,就连恳求原谅我也没有资格!……阿姐,我这一世,最期望不过富贵闲散,与爱慕之人白首偕老,一生安适,我从未想过位及九五,也从不恋栈至尊宝座,可我若早有勇气将这些话告知阿耶,将储位让予烨弟,也许就没有如今这样局面,是我害死了渥丹,是我害死了她所有亲族,我愧对渥丹,愧对妻族,更加无颜去见父祖,我就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之人,为何偏偏让我生于帝王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