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磕完头,起身径直走到天珍的坟前。
他坐在天珍坟前的拜台石上,又点了一锅叶子烟。
火星。清烟。苍老的容颜。清冷的坟头石。
他朝天珍的坟上屙了一泡尿。
他去旁边疤老二的坟上屙屎。
他一边屙屎,一边自言自语:“碾场那晚上,要不是你狗日的跑得快,老子当场就把你个杂种周灭了!可惜我爹那一枪药,日出来你这个杂种!”
搅屎棒去世前到成都医病又对我摆,他原来关于我哥的细节还没摆完。
搅屎棒说:“他患老年痴呆以后,有一天擦黑,雀鸟归林人落屋,多大的月亮把到处照得透亮。我从山上回来,从坟园里过,看见牛娃子又在疤老二坟上拉屎。我从坟前过没有打扰他。我停下来听他又自言自语:‘明跟你狗日的说,你头周年的傍晚,我晓得你屋里天珍断黑要去给你烧周年。老子就起了个预谋心,老子躲在坟园族碑后面,瞅到天珍到你坟面前在给你烧纸,老子一个箭步就扑上去,也要像你个杂种那样,要估着(强迫)把你婆娘按倒日了。哈哈哈哈。’”
搅屎棒形容,那笑声打破了坟园的寂静,恰似夜半一只鸡公在打鸣报晓,悠扬爽朗。
我对搅屎棒说:比喻得好。到底你读过中学。我敢说,这是我哥长大成人几十年来第一次笑,也是最后一次笑。
搅屎棒说:那是。他平常就像个哑巴,话都不大说,别说笑。狗日的疤老二对他的伤害太深了,直到他痴呆了,仇还是记在脑目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