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把自市委副书记起的大小走资派往台上押去的时候,二马心里充满了妒忌、羡慕、哀怨、不平的感情。所以一看到乔老爷也像个人似的,站在走资派堆里,而且紧紧依傍着分工管农林水利的副书记,他气不打一处来。别人,二马也许不敢比试,你老乔算什么东西?还讲不讲成分?他一边走,一边在肚里编词。他祖父是中过举的,他父亲是留过洋的,他本人是上过学的,而且是大学。同志们哪,贫下中农能上得起大学吗?你们的阶级路线是怎么掌握的?像我这样三代贫农,反倒不如他,他有资格和副书记站在一块挨批挨斗,我怎么不配?……
在主席台后,陪着省里来的特派员,正说着话的阿龙,一眼瞟见像斗鸡似蹦来的二马,心想来得正好。因为看到这位大员的小册子上,已经记下阿坯的名字,这就意味着鸿运来临,谁知是封个中央委员(虽说他眼下连个党员也不是),还是要当省市的第一把手?在那年头,诚如翠翠的现实主义所看透那样,一切都不是不可能的,甚至绝顶的荒唐,也能以万分郑重的方式,令人哭笑不得地接受承认。阿龙这小子,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小子,他看出教父的趋势,是一种上升的,没准要飞黄腾达的趋势,在这个时候,他又不希望阿坯取得太大的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