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话后,驼子小牛才下决心将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,赤条条的蹿进江水里,双手将鲟钻子死死搂住。岸上的人又说,这样不行,得用手抠住它的鳃。驼子小牛真的将手伸进那比蒲扇还大的鱼鳃里。只见鲟钻子将腮叶子一翕,跟着一个翻身,驼子小牛连叫也没叫一声,就同长着虎纹脑袋的鲟钻子一起沉入江底。
父亲的话已经接近梦呓了,那种在夜空中飘飘荡荡的声音,让我身上的毛孔一次次地全部反转成疙瘩。
关于驼子小牛的死,父亲最后说了这样几句:“桃叶得知驼子小牛死后,在屋里哭死过几次,在江滩上又哭死过几次!”
父亲描述的话语简洁,表达的却是骨子里最难受的意思。他说:“一九四九年五月三日,我从重庆乘船到达青滩,因为解放军正沿着峡江向上游进攻,船在青滩被勒令往回走。我们的船靠在码头上,忽听见下边许多人在喧哗,喧哗中有一个女人的哭声。大家趴在船舷上问岸上的人是怎么回事,岸上的人说,有一个男孩让鲟钻子拖到水里去了。”
父亲说,当时岸上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拼命地向船上招手,嘴里还不停地叫喊着。那时,轮船已掉过头来准备返回重庆。他一路琢磨,直到过了巫山才突然想起,小伙子就是“民熙号”翻船时,捡到红围巾的那个男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