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为国家社会之害者,非把持则侥幸之徒。把持谓已得地位之人,侥幸则未得地位,而思篡取之之人也。法术家务申国家社会之公利,故于此曹,最为深恶痛绝。凡裁抑大臣之说,皆所以破把持;而力诋游士之言,即所以绝侥幸也。见《韩非子·五蠹》篇。
《韩非子·问辩》篇曰:“或问曰:辩安生乎?对曰:生于上之不明也。明主之国。”“令者,言最贵者也。法者,事最适者也。言无二贵,法不两适,故言行而不轨于法令者必禁。若其无法令而可以接诈应变,生利揣事者,上必采其言而责其实。言当则有大利,不当则有重罪。是以愚者畏罪而不敢言,智者无以讼。此所以无辩之故也。乱世则不然。主上有令而民以文学非之;官府有法,民以私行矫之。人主顾渐其法令,而尊学者之智行,此世之所以多文学也。夫言行者,以功用为之的彀者也。”“今听言观行,不以功用为之的彀,言虽至察,行虽至坚,则妄发之说也。是以乱世之听言也,以难知为察,以博文为辨;其观行也,以离群为贤,以犯上为抗。”“是以儒服带剑者众而耕战之士寡。坚白无厚之辞章,而宪令之法息。”此说也,即李斯之所以焚书。《管子·法禁》其说略同,可以参观。知斯之行此,乃法家固有之义,而非以媚始皇矣。人性原有善恶两面,法家则专见其恶,彼闻上令则各以学议之者,岂必以私计之便哉?亦或诚出于大公,冀以其所学,移易天下也,而自法家观之,则恒以为自便私图之士,遂不得不取此一切之法矣。然韩子但欲采其言责其实,则似尚未欲一概禁绝之,而斯又变本加厉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