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龙非常羞愧,他定了定神,看看前面,在屋子中央的一个上座上,他看见一个年迈的老太太,小巧的身子穿着闪光的珠灰色缎衣,旁边的矮凳上放着一根正在燃着的烟枪。她用细小锐利的黑眼睛看着他。在她瘦削、布满皱纹的脸上,眼睛凹陷而又锐利,仿佛是猴子的双眼。那只拿着烟枪头的手上的皮肤,裹着她纤细的骨头,圆滑而呈黄色,宛若一个人身上镀的金一般。王龙跪下,头碰在铺了瓷砖的地上。
“让他起来,”老太太威严地对看门人说,“不必行这样的大礼。他是来领那个女人的吗?”
“是的,太夫人。”看门人回答。
“为什么他自己不说?”老太太问。
“他是个傻子,太夫人。”看门人说,捻着他黑痣上的长毛。
这话惹急了王龙,他愤怒地望了望看门人。
“我只不过是个粗人,尊贵的太夫人,”他说,“在这种场面我不知讲什么好。”
老太太仔细地、十分威严地打量着他,似乎正要说话,但一只手却抓到了一个丫鬟给她装好的烟枪,于是,她好像一下子把他给忘了。她俯下身,贪婪地在烟枪上吸了一阵。她敏锐的眼神不见了,一层惘然的薄雾蒙住了她的眼睛。王龙仍然站在她的面前,直到她的眼睛瞟过来,看见了他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