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圈,东阳听了两次和,可都没和出来,因为他看时机还早而改了叫儿,以便多和一番。他太贪。这两把都没和,他失去了自信,而越打越慌,越背。他是打赢不打输的人,他没有牌品。在平日写他那自认为是批评文字的时候,他总是攻击别人的短处,而这些短处正是他想作而作不到的事。一个写家被约去讲演,或发表了一点政见,都被他看成是出风头,为自己宣传;事实上,那只是因为没人来请他去讲演,和没有人请他发表什么意见。他的嫉妒变成了讽刺,他的狭窄使他看起来好像挺勇敢,敢去战斗似的。他打牌也是这样,当牌气不大顺的时候。他摔牌,他骂骰子,他怨别人打的慢,他嫌灯光不对,他挑剔茶凉。他自己毫无错处,他不和牌完全因为别人的瞎打乱闹。
瑞丰看事不祥,轻轻的拉了胖太太一把,二人没敢告辞,以免扰动牌局,偷偷的走出去。冠先生轻快的赶上来,把他们送到街门口。
第二天,瑞丰想一到学校便半开玩笑的向东阳提起高第姑娘来。假若东阳真有意呢,他就不妨真的作一次媒,而一箭双雕的把蓝与冠都捉到手里。
见到东阳,瑞丰不那么乐观了。东阳的脸色灰绿,一扯一扯的像要裂开。他先说了话:“昨天冠家的那点酒,菜,茶,饭,一共用多少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