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和基督教艺术不同。她是以对于神的爱戴与神秘的热情 (passion mystique)为主体的;而中国的哲学与玄学却从未把“神明”人格化,使其成为“神”,而且它排斥一切人类的热情,以期达到绝对静寂的境界。
这和希腊艺术亦有异,因为它蔑视迅暂的美与异教的肉的情趣。
刘海粟氏所引起的关于“裸体”的争执,其原因不只是道德家的反对,中国美学对之,亦有异议。全部的中国美术史,无论在绘画或雕刻的部分,我们从没找到过裸体的人物。
并非因为裸体是秽亵的,而是在美学,尤其在哲学的意义上“俗”的缘故。第一,中国思想从未认人类比其他的人物来得高卓。人并不是依了“神”的形象而造的,如西方一般,故他较之宇宙的其他的部分,并不格外完满。在这一点上,“自然”比人超越、崇高、伟大万倍了。他比人更无穷,更不定,更易导引心灵的超脱——不是超脱到一切之上,而是超脱到一切之外。
在我们这时代,清新的少年,原始作家所给予我们的心向神往的、可爱的、几乎是圣洁的天真,已经是距离得这么的辽远。而在纯粹以精神为主的中国艺术,与一味寻求形与色的抽象美及其肉感的现代西方艺术,其中更刻划着不可飞越的鸿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