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,可是,后来我又接到另一个命令。”
“什么命令?”
“根本不让我套车。”
“是谁给你下这样的命令?”
“这还用问,当然是普鲁士指挥官。”
“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?”
“这我就不清楚了,还是去问问他吧。不准我套车,我就不套车。——就是这码事。”
“是他亲口对你讲的吗?”
“不是,先生,他的命令,是旅馆老板向我传达的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
“昨天晚上,我要去睡觉的时候。”
三位先生极为不安,回到旅馆。
他们要见佛郎维先生,可是女仆回答说,佛郎维先生有气喘病,十点钟以前向来不起床。他甚至明确规定,除非失火,否则绝不准提前叫醒他。
他们想见军官,也是绝对不行的。那军官虽然住在旅馆里,但只准许佛郎维先生一人跟他谈民事。大家只好等待。女士们各自回客房,干些琐屑的事情。
厨房高大的壁炉炉火很旺。高奴代让人搬来一张小方桌,送来一瓶啤酒,便在壁炉脚下坐定,掏出他那烟斗。在民主党人之间,那烟斗和他享有同样的威望,就好像它为高奴代效劳就是为祖国效劳。那是一只海泡石烟斗,非常精美,积了厚厚的烟垢,跟主人的牙齿一样黑,但有浓郁的香味。整个烟斗弯弯的,油光锃亮,由主人的手把玩熟了,也给主人的仪容增添了十足的神气。高奴代端然坐在那里,一双眼睛时而盯住炉火,时而凝视杯中的一层泡沫。他每喝一口,就得意地用又瘦又长的手指掠掠油腻的头发,同时吮吮挂在髭须上的啤酒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