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小以男装示人,跟着我父亲把十八般武艺都学了个遍,到最后选了最称手的长枪做武器。
那日是个晴天,院中梨花胜雪,沈遇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。我提枪转身,一眼望见一身黑衣的他,而我银色的枪尖正指着他的喉间。
这是初遇。
自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里,我总能梦见他。梦里他也是一身黑色的袍子,有梨花落到他肩上,他侧过头抬手拂去,眉眼间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。
那正是那日他离去时的光景。
父亲告诉我,沈遇将来注定是天下的君王,只要是君王便不可欺,所以势必要同他保持好距离,以免被他发现了女儿身。
后来一路征战,我确实同他疏离得很。
除了担心自己的女儿身被识破之外,还因为我这个人实在太过懦弱,有些人、有些事,越是喜欢,越是畏首畏尾,不敢靠近。
我那时觉得,喜欢一个人也就那样了。沈遇将来注定是要做天下之主的,那么就由我来替他夺天下、守天下。
然后便是七年前的平沙关一役。那一战,钟离“战死”,而我伤了右臂换回了一条命,自此再不能用枪。
战场上的生死关头,我又想起沈遇那日拂花时的眉眼,头一次觉得,若是此生的交集只有这么点,若是这样默默付出多年却得不到丝毫回报,我实在不甘心。
于是,钟离战死后,钟家多了个养在山寺中的体弱女儿。然后我花了大价钱买官入宫,成了个成天跟在沈遇后头晃悠的史官。什么《朕与将军解战袍》,写的也不过是我对他的肖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