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文娣听了,把舌头伸了出来道:“哎哟,我的上帝!你这就不只是一个事业家,还是一个不拆不扣的政治家了。我是不懂政治,也不问政治的。阶级究竟有没有,与我无关。不过这回我要说,你对底下人,可不能粗心大意。你对他们严了,他们就埋怨你;你对他们宽了,他们就要欺负你!依我看来,上、下之间,还是恩、威并用,刚、柔兼施为好。不然的话,你虽然一番美意,难保他们不给你搞个稀巴烂,还说是阶级斗争。你犯得着么?”陈文婕听了,默然不语。又低头想了一会儿,才缓缓说道:“我总是相信,人到底还是有良心的。人不能恩将仇报。如果是那样,还有什么话可说呢!”
陈文娣起身走了出去。她张罗菜饭,留陈文婕吃;又张罗暧酒,给何守仁准备着。张罗了好一阵子,才回到房间里来,坐在陈文婕身边,抓起她一只手,说:“我给你做了四样菜,你在外边叫使妈做饭,一定吃不上,可你又从小就喜欢吃的。你猜哪四样:鸡爪子,鸭翅膀,鱼脑袋,鹅尾巴!哎哟,你瞧,我说着说着就忘了。你说有事来求我的。你什么都拾掇好了,还有什么求我的地方?”陈文捷说,“对了,正是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什么都有了,可是土地还缺着哪。你们家土地多,不知道让出几百亩行不行。”陈文娣轻蔑地笑了笑,说:“我只道是什么大事,原来是问我要烂泥巴!我不当家,等会儿你自己跟你二姐夫开口吧。我看没有什么希罕的,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!”到这时候,陈文婕才端起茶碗,拿扣盅盖子拨着茶叶,一口一口地呷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