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命地向前跑,向前跑,向前跑……摔倒了,爬起来,继续跑,跑,跑……
却没有赶上第二趟区间车。
当她来到煤车站时,已经快十点了。她的样子,如同刚从沼泽中挣扎出来,浑身泥浆、精疲力竭而又慌慌张张。
卸煤小组早已分配完了,负责分配的人早已不知去向。
滂沱大雨中,铁道线上停着二十多节一列煤车。每节车上五个人。一律光着脊梁,腰也不直一下,机械地飞快地挥舞着大板锹。
百多个男人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。
雨鞭暴虐地抽在他们的脊梁和乌黑的煤上。
煤车像一条死了的大蟒蛇,笔直地僵卧在铁道线上。
百多个光着脊梁的男人,像百多只大食肉蚁,忙忙碌碌地活动在“蟒蛇”的身躯上,大板锹便是“它们”的钳嘴。
那是原始的挥耗力量而没有热情的劳动。
介绍信折了几折始终攥在她手里。
她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场面。
“谁要我?你们谁要我?”她忽然朝他们大声喊。
还是没有人注意到她。
她跑到煤车跟前,从一节节车皮下走过,仰起脸继续大声朝车上的男人们喊着问:“谁要我?你们谁要我啊?”
她引起了注意。
那些男人停止干活,拄着锹柄,居高临下,莫名其妙地瞧着她。一张张淌着雨水和汗水的脸上,呈现着各种各样的表情。湿衣服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。女性身体的一切线条,都明晰地勾勒在那些男人面前。他们用看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那种贪婪的、猥亵的、淫邪的目光望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