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把我的舞鞋和满满一柜子的CD藏起来,好几次暗示我说,以我的文化课成绩,就算不考音乐生也可以上大学。一开始我执拗地摔门而出以示抗议,但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—一个听不到音乐的人,要怎么跟着音乐跳舞呢?
你三十六岁那年,有一天夜里我们都睡了。你会毫无征兆地爬起来,从柜子里找出你的小提琴,坐在客厅调音。达芬奇会被你吓得从猫窝里窜出来,躲到卧室来踩醒我。我去找你,会问你怎么没有开灯,还背对月光拿着琴。你不会回答,我也不再问。在没有任何音乐的情况下,我会开始小步晃动身体,嘴里小声哼着只有我自己知道但也听不见的舞曲调。你会拉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来跟上我的节拍。你的弦音干涩生疏,还不时中断,但我那个时候也不会听出来。
我们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进行下去:我听不见你拉琴,你看不清我跳舞,但我们都知道彼此在那里,做着意料之中的动作。空气在我们之间流动。
最后你会放下手来,说你想去考个药师。“我只会这个了。”你会揉着落下病根的眼睛无奈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