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小云看得如痴如醉,王金栓几乎立刻就想起了第二个妻子李春燕。最近不知怎么搞的,他总是耽于对往事的回忆,一想,不弄到十分伤感就回不来。她现在在哪里?
该不会像玲儿一样吧?该不会像那裁缝一条街上的妇女们一样,背着孩子为着生计操劳吧?玲儿在卖蘑菇。想着那个身影,他心里就生出了对春燕深深的歉疚。我终究是个心胸狭窄的人,一个自私自利的人,多少年了,我自己竟没再迈向那服装厂半步,每次路过那条街,自己为什么总有一种做了贼的感觉?回忆起当时和春燕一起度过的两年,刚刚生出的负疚感一下子变成了罪恶感。我就做得对吗?我像扔一个包袱一样,把她扔掉了,再不管她的死活。我分明知道她离不开一个可以一起生活的男人,却有意地疏远她,又用冠冕堂皇的理由,长时间和她分离,像阴谋家一样,把她朝另一个男人怀里推。不,是推她进入地狱。那时,她还是个孩子,对,是个城市里的孩子,只有两岁,以前二十年积累的农村生活经验在这里毫无用处。
他再无心去看那些表演了,完全沉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。她跪下求我,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可见我是一个没心没肝的冷血人。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肮脏的谋杀吗?春燕如果再和我生活两年,她至少能成为一个小厂的技术骨干,她应该有这样的能力。虽然不敢奢望她能取得人家这样一半的成就,但也不至于沉沦。他痛苦地闭上眼睛,用这一声声的痛斥割开自己的心。